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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晚上,在红牌楼广场的“一叶一世界”,戢实约了几个同学请我吃素火锅,向我表达教师节的祝贺。
刚走进火锅店,就看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:“张凌!”他也很激动:“李老师!”我俩紧紧握手。这个张凌,当年他中途离开这个班后,我俩就再也没见过面。算来已经快20年了。我说:“你当年太调皮太调皮了!真是让我操了太多的心啊!”他嘿嘿直笑,无比憨厚。
这次聚会的组织者是戢实,当年的班长,他一直都那么成熟懂事。这次他把爱人也带来了,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,和我算是同行,因此彼此感到很亲切。他俩的可爱女儿也来了,叫我“爷爷”,声音特别甜。我感慨万千:20年前,戢实还是一个刚进初中的小男孩;现在都有爱人和孩子了!
葛强,当年很壮实的一个男孩,比较活跃,有时也调皮,没少挨我的批评,但和张凌比那是“相当的乖”。他给我最深的印象,是爱笑,好像随时都在笑。他后来在德国留学和工作了十一年,现在比当年沉稳多了。
还有陈轶,当年是一个很温和的男孩,善良,懂事,从不需要我操心,印象中我好像没批评过他,至少没有严厉批评过。现在当公务员,依然那么温和,只是个子比起当年来,可以用“魁梧”来描述。
最后来的是方秋,她也是当年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的学生。今天猛一看,我都没认出她来。真是“女大十八变”——变漂亮了!我说:“方秋给我的印象,一直都是 那么乖,是个乖乖女。当小组长嘛!”她说:“李老师记性真好!”然后问我:“当时班上大合唱,李老师还记得我站什么位置吗?”我不假思索:“你是指挥 嘛!”她说:“哇,李老师记性真的太好啦!”
他们是1995年9月入学的,我教完初二便离开了他们。但近20年来我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,小范围聚过好几次。这个班在我的教育生涯中有着特殊的记忆,用现在的话来说,这个班堪称“极品班”,因为班上太多的“极品学生”。当年一个学生学习太差,上课有坐不住,我叫他抄了《烈火金刚》的事,就发生在这个班。
我说:“当年,为了让张凌等同学表现好一些,我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啊!比如,每周评比一次进步最大的同学,名列前茅的我就在星期天带他们到公园去玩。一次 在新华公园,孙波和黄佳还为要挨着我走,而吵了起来甚至差点打了起来,后来我说,这有什么好争的?你俩一个在走我右边,一个走我左边,不就行了吗?”说起 这些,大家都笑了。
“还有一次在公园玩跳蹦蹦床,我左腿长裤的线缝崩裂了,从侧面看我像穿了一件旗袍。回家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飞奔,很多路人都奇怪地看着我,我也不管,只想早 点骑回家,到家就好了。一只裤腿在风中飘舞,的确滑稽。骑着骑着,突然碰见校长,校长问,你这是?我很尴尬,不知怎么回答。”大家又笑了。
我说:“张凌,你当时特别瘦小,真的太调皮了,特别好动。不过,你很纯真,也爱做好事。我还记得,每次打扫教室卫生,你像猴子一样跳到窗台上擦玻璃窗,还 跳到讲台上擦黑板。后来,你中途离开了,走的时候,妈妈陪你来向我告别,你一言不发,低着头,我突然发现,你在流泪,眼泪一滴一滴的洒在地上。当时我很感 动,想,那么调皮因而经常被我狠狠批评的张凌,这么重情啊!”
张凌酷爱足球,后来以少年足球队员的身份被作为外援到了日本踢球,后来成了职业足球运动员,但不久因为腿被摔成骨折,只好告别了职业足球运动。他在日本读 高中,读大学,学的是国际贸易。前几年回国,现在在一家研发并生产环保及高分子产品的公司工作。今天的他,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顽皮,而是懂事,沉稳,有礼 貌,给我谈起环保产品滔滔不绝。
葛强说起我给他们读书:“我现在都还记得李老师在语文课上给我们读《悲惨世界》,读《凤凰琴》,读《烈火金刚》,还有《在困难的日子里》,这是路遥的中篇 小说,正是因为李老师读了这篇小说,我后来便去找路遥的长篇小说《平凡的世界》来读。到现在我都爱读书,就是那时候李老师对我的影响。”
方秋感叹现在的中小学教育恰恰是让孩子不喜欢读书,高考一结束,马上烧书,进了大学也不读书,就上网什么的,根本不爱学习了。一说起现在教育制度的弊端, 戢实也很有看法:“现在的中小学教育,忽略了做人的教育,而让孩子背一些根本没用的东西,严重败坏学生的学习兴趣。比如,语文课最后让孩子不喜欢上语文 了!”
他们还回忆起当年我带他们去野外玩,开展了好多活动。我很得意地说:“凡是我的学生,若干年后来看我,都会有两个共同的记忆,一是李老师爱给我们读小说,二是李老师爱带我们去玩。”他们都说,那两年李老师教我们的日子,真是丰富多彩,令人难忘。
我说:“其实,那种成天做题,从不开展任何活动的生活,才是目前中国许多中学教育的常态,而我给你们的,是另类的教育。”
方秋问:“为什么李老是这样的方法不能推广呢?”我笑了,不知怎么回答,只是说:“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吧,另外,这也和教师的教育智慧有关。不是说我就 多么有教育智慧,但我的确一直在琢磨如何让学生能愉快而有意思地学习,成长。比如语文教学,我一直认为,学习语文的全部秘密就是多读多写多背,因此我当时 主要是激发你们的阅读兴趣,一个人读多了,视野自然开阔,思维自然活跃,加上必要的经典背诵和真情写作,语文成绩哪有提不高的?关键是会让学生中迷上语文 课,而且一辈子都喜欢语文。但这就要求老师本人要善于阅读。可是,现在的确有一些老师自己不读书,他上课只有复述教材,离开了教材他就没法上课,这样的老 师上语文课,孩子们怎么可能喜欢呢?”
葛强说:“现在看来,李老师当年的教育至少在我们身上看,是成功的。”
陈轶说:“不久前我爸爸妈妈都还在对我说,你们李老师对你们真好,他当时的教育真的是很好的!”他说起一件事,“李老师不知道还记得不,当时我写了一篇随笔,你看了之后便把我爸爸妈妈请到了学校……”
我问:“是不是我觉得你写的内容有问题,请你爸爸妈妈到学校配合我教育你?”
他说:“不是不是。当时我写了一些对爸爸妈妈的……怎么说呢?反正就是我和爸爸妈妈之间不理解吧!你就把我爸爸妈妈请来,给他们说要多理解孩子,多和我沟通。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。”
我确实忘记了。但我想,这符合我的教育风格。
听了陈轶的话,我说:“我要感谢你们的爸爸妈妈!离开你们几年后,我读了博士回到成都,在成都市教科所工作。有一天,隔壁办公室一位老师到我办公室,欲言又止,后来他说,李老师,我一直想告诉你,几年前我们去玉林中学评估教育科研课题时,有领导在你教过的班上对家长说你的不是,说你的坏话。几天后,我们收到一封家长联合签名的信,大意是说,希望我们教科所给李老师公正的评价,家长们说,李老师 是什么老师,我们最清楚,李老师爱我们的孩子,我们都记着,绝不是某些领导诋毁的那样,等等。以前我对你不了解,通过这封信,我才知道了李老师你是怎样的 老师!当时听了这位老师说这件事,我特别特别感动。你们的爸爸妈妈并不是当面奉承我,他们也知道这封联名信我看不到,他们没有任何功利,就是想为我说句公道话。真的,我永远感谢你们的爸爸妈妈!”
陈轶问:“李老师,您对我们现在教育孩子有什么建议呢?”
我说:“三言两语真还说不清楚。不过,简单说,做人第一,善良,正直,尊重人,有礼貌,自己的事自己做,这永远比知识更重要。还有,要让孩子终身养成两个习惯:阅读与健身。以后有时间可以给你们做个讲座。”
方秋还说起“李老师还带我们去植树”,大家便想起了那年在锦江边种下的一片银杏书。陈轶说:“我现在都还记得我种的那棵树,是从桥上石阶下去的第三棵。”我说:“现在那片银杏树已经很高大很茂盛了,每年秋天金灿灿的,特别美丽。”
于是我们相约,今年秋天搞一次大型聚会,一起去看看我们当年种下的银杏树。
我说:“那好呀!到时候我给同学们做一个家庭教育讲座。”
他们都说“太好啦”。戢实说:“选一个银杏叶黄了日子,上午先给同学们做个家庭教育讲座,完了我们一起去看我们种的银杏树,然后中午聚餐。真是有意义!”
“成都的银杏树一般是每年11月下旬和12月上旬最美,这样吧,”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:“嗯,就定在11月29日吧,那是一个周日。”
“好!”大家都赞成,并确定由班长戢实负责通知其他同学。
于是,我们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两个多月后“满城尽带黄金甲”的季节……
2015年9月9日